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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位元帅对视了一眼,平国公先冲善桐挥了挥手,冷冷地嘱咐了她一句,“既然你聪明成这个样子,想来也甚为知道轻重,这件事要是泄露出去么……”
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,许凤佳的傲气,决不是其来无自。善桐不禁一翘嘴角,似笑非笑地就要顶他一句,可桂元帅忽然又握起拳头,笑眯眯地咳嗽了一声,她便中途转了口风,安详应诺。“是,一定谁也不说。”
子绣冷眼旁观,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变化,他忽然一翘嘴角,仿佛被善桐逗乐,这一笑顿时又逗得她心旌摇动,暗道罪过之下,也不再敢多看多听,忙又冲三人略微福身行礼,这才转过身子,走了几步,又回过头,很不好意思地问桂元帅,“请问世伯,我含沁表哥的帐篷在哪儿呢?”
提到桂含沁,桂元帅微微一怔,面上讶异之色一闪即逝,但他似乎很快想到了善桐一家和含沁的亲戚关系,眉宇顿时又舒展开了,索性领着善桐走开几步,指着帐篷区一角道,“我想想……他应当是和粮道上的官儿们住在一处的,和你们住的那一片帐篷隔得不远,从这儿过去,再向西转,向东走两条巷子,再问问人,就准能找见了。要找不见,你就再问问人。”
虽然平国公和子绣就在身后等着,但桂元帅的态度依然不骄不躁,大有温厚长者风范。可善桐想到桂含芳和含沁一般年纪,已经可以上阵领兵,含沁身上还有世袭的千户功名,却迟迟没有相应的功绩,还要跟着粮道上做事,说起来,是靠了自己父亲的提拔……虽然二老爷提拔含沁,也是题中应有之义,更是举手之劳,但她心中依然不禁大有不平之意,扫了身后两人一眼,见他们站得远了,当下也顾不得自己在桂元帅眼中会是个怎样的姑娘,不管不顾,就抬头笑道,“多谢世叔,还想问问桂二哥住在哪里,我叔叔说,想着要过去道谢呢,可桂二哥又没说自己住在哪一片,也不敢乱闯。”
桂元帅眼中戏谑一闪,他笑眯眯地道,“嗯,他和含欣、含芳兄弟都住在一块呢,不过今儿个要出去巡逻,人恐怕不在,我先告诉你在哪一块,回头让你叔叔自己到了,再问一问吧。”
他将叔叔两个字咬得很重,戏谑之意,不说也是分明,善桐却没有脸红,等他指点完了,暗暗记在心中,才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,和桂元帅笑道。“说起来,含沁表哥虽然是出继到十八房,因此和我们才有了亲戚关系。但昨儿偶然遇见,似乎您手下的大叔们,看他也还是那样的亲近,一口一个‘四少爷’、‘四小子’,我就有些闹不懂了,含沁表哥是过继出去了呢,还是族谱上没写过去。也不怕您笑话,这亲戚可不能随便乱认,要是认错了,可不就是笑话了?”
这话说得倒也不错,按含沁身份,要是出继到了十八房,族谱上却没有写清楚,那老九房谋夺十八房家产的嫌疑就更重了一分不说,杨家也等于是乱认了一门亲戚,将来要是叨登开了,那是要惹人笑话的。但善桐此问却不是这个意思,桂元帅先不疑有他,笑着说了半句,“真是孩子话,小姑娘,你放心吧,含沁已经写过去了。我那几个老兄弟,是从小看他长大,一时改不过口来……”
他渐渐地就笑不出来了,扫了善桐一眼,眼神中竟带了一丝凌厉,一丝恚怒,一时间竟有霸气隐隐露出,善桐心知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,却是理直气壮,夷然不惧,心中想道:要么你就别生,生出来了,过继到别房就算完了?哪有这样当爹的,就算是庶子,偏心成这个样子,也太不像话了。
她非但不为桂元帅气势所慑,反而刻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,天真笑道,“瞧我这脑袋,可不是瞎担心了?化不开是一滴血嘛,沁表哥虽然过继了,但还是您的子嗣,叫声四少爷又算得了什么?我不懂事,世伯别和我计较!”
本待一不做二不休,还要再提一提桂含芳的差事,但想到桂元帅何等精明,自己只是略提了一句,他就意会过来露出不快,若是点得太透,只怕过犹不及、适得其反,善桐便不肯再说,只是对桂元帅粲然一笑,便转身小跑几步,灵动地钻进了帐篷群中。
有了桂元帅的指点,不多久善桐就寻到了含沁落脚的那一带帐篷,这里和她居住的那片区域相比,显然要嘈杂得多了,眼下正是早饭才过的当口,太阳渐渐地升上来了,各个帐篷之间均是大龄军人来回走动,时不时还有小卒奔来报信,动辄口称,“某百户,某某将军立等着要见你。”
善桐看了这番热闹景象,心中对桂元帅的怨气无形间倒是减弱少许:不论如何,粮道总也是一桩美差,并不算是辱没了含沁的身份,要能办得好,将来一份家事是稳稳能够落下的。或者含沁身上这份粮道的差事,也有桂元帅居中出力呢?
可想到含沁半年前送粮过来时和她谈起:“去找叔父等差事”之时,面上难得划过的那一缕天真的憧憬,再想到如今他虽然面上还老笑嘻嘻的,但却罕见当时那真心的向往,善桐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。她挺起脊背,似乎是要为自己打气,深深吸了几口气,便把刚才的事放到了心底,刻意放粗了一点声音,问了个路过的兵士,得知含沁帐篷就在拐角处,便一路寻了过去。
却见得帐篷帘子低垂,门口也没有一个人可以通报,因善桐与含沁已经熟不拘礼,她便在外头喊了一声,“沁表哥在吗?我进来啦。”
过了一会,见无人应声,善桐又觉得身上冷起来了,她便大胆地掀开帘子,探头进去一望时,却见帐内还黑乎乎的,连透光的天窗都没有打开,中间床上隐约一个黑影隆起,还能看见一把头发露在外面,善桐不禁又好气又好笑,便放大了声音喊道,“喂,多会了,你还赖床呀!”
含沁身子一弹,迷迷茫茫地抬起头来,含糊道,“三妞?”却是一瞬就认出了她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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